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乾隆二十四年
春日的阳光斜斜地打在厢房外的回廊上，照进温暖雅致的房间，在锦纹绣毯上洒下一地的金黄，温柔又不刺眼，丝毫不影响帷帐中安然入睡的人儿。帷纱轻动，一只纤纤素手隐约可见，细如葱白，莹润可爱。
吱呀一声轻响，清歌步履轻盈地入屋，毫不意外看到小姐仍未起身。移步上前，放下将手中的盆儿放下，将一应洗漱用具准备妥当后，才转身一边一下挂起帷帐。
帐子升起，榻上人儿姿态终于得以窥见。只见女子瞳眸轻闭，鼻若琼瑶，朱唇娇艳，皓颈凝霜，肌肤胜雪，青丝胜漆。
好一幅美人春睡图！
哪怕日日得见，清歌还是有些感叹。小姐自小就是美人坯子，如今更是出落得容颜无双，不知何等出色的男子才能匹配得上了。
不过这些都不是此刻需要担心的，现在她的第一要务是要将这贪睡的主子给翘起来，这是她每天最重要的一项工了。
清歌站在床边柔声喊道：“小姐，小姐，起身了——”
“……”不意外的美人没有半点反应。
清歌轻拍着榻上人的手臂继续：“小姐，起身了——”
“清歌，让我再睡一会儿，就一小会儿——”美人有些不适地蹙眉，嘟喃一声，抓紧棉被，转个身子，继续安睡。
“不行哦，小姐，夫人还在等着您一块用早膳呢。”
清歌无奈，只能搬出夫人。小姐的‘一小会儿’可从来都不是一小会儿，‘一小会儿’过去就是晌午了。
莫心闭紧眼睛挣扎一下，终于还是舍下温暖的被窝，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娘亲为了等她而饿饭吧。
见小姐一脸哀怨但还是乖乖起身的样子，清歌忍不住嘴角含笑。果然，要治小姐这赖床的毛病，这府里上下还得是夫人。
莫心看着侍女窃笑的样子，有些无奈。从自己四岁开始，清歌就跟在身边，和自己一块长大，对自己的弱点是一抓一个准。
说来莫心和清歌的缘分也很奇妙，当年那些与自己共同被劫，关在一间小屋里头的孩子里，清歌就是其中的一个。只是其他几个孩子都顺利地找到亲人被领回家中，清歌却因为是无主孤儿，无人认领。
娘亲怜悯她身世可怜，就把她留下被自己当个玩伴。一晃眼十年多时间就过去了，虽说身份上是自己的掌事丫鬟，却也是最亲近的人之一。
清歌不知莫心内心所想，尽心地服侍着莫心洗漱穿衣，随后一同到夫人处请安。
正房中，青衣也刚才换装毕。年届三十的她褪去年少的青涩，多了些成熟韵味，身材婀娜，肌理红润，淡雅脱俗，魅力更胜当年。
听到外屋丫鬟报莫心过来了，青衣微讶，转身出了里屋。
“今日是吹得什么风，莫儿居然起得这么早？”
青衣调侃，女儿一向贪睡，这么多年她都习惯了，也从来不要求女儿要晨昏定省。
回头见清歌俏皮地冲自己眨眼，心下了然，“早起也好，就要去京了，还这般懒散可不行。”
娘亲与清歌的互动，莫心看在眼里，也不恼也不点破，扶着娘亲在椅子上坐好，“那有什么关系，大不了我就不去了，反正娘亲又不去。”
“这可不行，咱们不是说好了的吗？”
一听女儿不愿，青衣可不赞同。
“是是是，这次去呢，是要代表娘亲到郭罗玛法和郭罗妈妈面前祭拜，极为重要，不去不行。”
说着这满语称呼，虽然学习满语多年，莫心还是觉得有些拗口。她还是觉得姥姥姥爷听起来亲密些，就像她从来不喊额娘，喜欢叫娘一样。
“知道就好，可不能任性说不去就不去。”
青衣不放心地叮咛。
“是，娘！”
莫心乖乖受教，却还是忍不住想问：“娘这次真的不陪莫儿一起进京吗？这么多年您都不想念吗？”
“这么可能不想呢。”
青衣拉着莫心的手，有些动摇。然而在抬头看到女儿那双愈来愈像那人的丹凤眼时，不禁定定心神，暗自提醒自己，“这辈子娘不可能再入京城了，无论如何。”
换做别人听到这样含糊的解释，难免要追问一番，但是莫心早就喜欢了不去探寻。她知道那里面藏着娘亲极力掩埋的秘密，娘为什么未婚生女，为什么异乡漂泊，为什么从未考虑再觅良缘。
这些，娘不说，她也从来不去问。不是不好奇，只是莫心明白即便是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，不过是徒增烦忧罢了，那又何必庸人自扰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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