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 江南烟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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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木樨睁开双眼，先映入眼帘的是头顶鹅黄色半旧纱帐。距她抵达碧月山庄已有三日。

白笙待沈木樨是极好的。锦画堂位于西阁东侧，院内景色秀丽，青砖黛瓦，很有江南水乡的人文风韵，不奢装饰的石子小径指引着来者顺道步入正堂。

堂内陈设简谱，左侧是一般书房，右侧则是内屋。地下笼着火盆，暖热的空气中洋溢着四和香的气味，沁人肺腑。

南絮第一个晚上还笑说担心她睡不惯这里的床榻，不曾想夜间却睡得异常安稳。

门扉被轻轻推开，南絮步履轻快地走进里屋，见沈木樨坐在床边嘴角含笑，她边挂起纱帐边带点嗔怪地说：“姑娘既醒了，也不唤我。”

粗使奴婢端着器物过来半跪着服侍沈木樨洗漱。

洗漱完毕，沈木樨起身移步至妆镜前，南絮熟练地帮她绾了寻常发髻，正在别簪子，幽若急匆匆跑进来道：“回姑娘，庄主身边的弦思前来拜见。”

沈木樨闻言转身，恰见一身绿萝衣裙的弦思面色淡淡地静立在屋门旁。

“你且进来。”沈木樨推开南絮的手，颔首道。

弦思微微一笑走进来，先屈膝福了福身子，才抬起头，说：“庄主想邀姑娘一起前往北楼用午膳，所以派我先过来和姑娘打个招呼。”

“一顿饭罢了，不需如此大费周章的。”沈木樨和声推辞。

“姑娘来碧月山庄也有几日了，却一直闷在锦画堂，足不出户。虽然奴婢不敢扬言碧月山庄景色是全西京最佳，但敢保证姑娘若去了，定不虚此行。”

沈木樨自知难以推脱，也不再做过多辩白，扯开话题问：“那个香囊……白笙可还喜欢？”

弦思是白笙的心腹，沈木樨口中的香囊她自然知道。“庄主很喜欢，今早已戴在身上，还夸姑娘绣工出众，那支木槿花绣得栩栩如生，好似真的。”

沈木樨是江南姑苏人，一手刺绣是当地人人称颂的绝学。早年，她拜师学艺，正是拜在白笙师傅门下。

彼时，白笙的师傅早已不是西京盛传的绝代女子。她倔强地选择离开碧月山庄，并将西阁交接到白笙手里。那年，白笙还只不过是个刚懂事的孩子。

在同岁女子还在身居闺阁憧憬红尘的时候，她已将这世态炎凉看得透彻。很难想象，在那段举步维艰的日子，她一个十四岁的小小女子是如何压制朝廷满朝文武的质疑，又是以怎样的手段让慕长明心甘情愿封她为碧月山庄的庄主？无人能知。

沈木樨与白笙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她师傅汀兰小院外的青石阶前。

她像往日徒步前往小榭学艺。三月时节，杏花春雨，她撑着把天青色油纸伞穿过前院，刚跨过后院门的门槛，沈木樨便注意到一位女子端跪在青石阶前。

春分季节的江南烟雨淅淅沥沥的，拍打在砖瓦上清脆动听，薄雾朦胧，恍若仙境。景虽好，但雨寒伤身。

湿透的薄纱裙紧紧贴合着女子的身体，将她的身姿全然勾勒出来。

沈木樨低眉轻抿下唇，内心打定主意后莲步款款地走上前，在女子身侧蹲下，手中的纸伞也就顺理成章地撑在她的头顶。

白笙察觉人息迷蒙地偏头望去。她的头发和脸上都凝着水珠，唇色苍白如纸，身子还不时颤抖，但眼前沈木樨的面容却直直映入进她心里。

“你是谁？”白笙移开双目，冷声问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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