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蓓蕾在海水的咸腥味中醒来，她一直以为那是空气本身的味道。实际上，从出生那刻起，她就无比熟悉这种咸腥，现在她已感知不到它有什么特殊的气味。她蹑手蹑脚地将自己的身躯从几颗毛茸茸的脑袋中抽出，姊妹们都在熟睡。
她看了看自己最喜欢小妹妹的脸蛋，亲吻她的脸蛋和额头。对于其余几个姊妹，她只亲了额头。她的动作轻盈迅速，就像鳐鱼。
蓓蕾惯常起得很早，现在她又有特殊的事要做。
她打开海语，空中浮现了一片由激光组成的信息图案。那个人发来的信息依旧在闪烁跳动着，像一颗黑色的心脏。
伟大的科学家利伯蒂利用声波、特定频率、磁场变化、中微子和量子纠缠通信，在极端的水下环境内构筑了方便人们沟通的通讯脉络。
【考虑好了吗？我所知道的东西比你一天见到的鱼类都要多。你难道永远想生活在海底吗？现在很流行少女冒险的文化故事。】
最近，她在海语上碰见一个向往陆地的人类，它言辞间对海人类的生活状态充满鄙夷。
现在，它正是想传递给她一些信息，听说那是海市的机密。
少女？这个词实在陌生。流行“少女冒险故事”？她们一贯都是很有探索精神的啊，无数个同学都获得了利伯蒂女士设立的奖金。故事和电影那样拍摄又怎么了呢？
但是它称呼自己为少女，将“女”一词单独拎出来，倒让蓓蕾的身心都攀爬上一层痒意。
大多数时候，她被淹没在“少年”的宏大叙事中，还没有这样被人特殊对待过。这好像显得她更厉害、更特别了！
至于“她”这个带有性别特质的词被沿用下来，好像是海市领导人的意思。
实际上，蓓蕾只在故事、小册和传说中听过另一种性别。世界上只有两种性别，那是肯定的。
有子宫和卵巢的是女性，她最小的妹妹都知道。
【陆地？上面都是洪水，你能活下来，早就去当国家领导人。】蓓蕾的脑电波化成这样一句话。
【你现在搜“元以昼”三个字。】对面说。
【元以昼的生平我都会背了。海市所祭奠的创立者——“我与宇宙缔结了永恒的盟誓，我是世界的主宰”。】
对面发来一串省略号。
【难道你不觉得有疑问吗？海市百科只有对于她的赞颂之词。】
【你不会是男的吧？】蓓蕾问。她一时之间很难界定它说出这句话的意思，但她很明显感觉到了某种挑战和不悦。和小时候至今所听的故事一联想、对比，她得出了如此的猜想和结论。
对面的沉默更加长久了，但它很快又振作起来。
【你应该用更加智能的搜索元件，我给你。它是政府人员所用的，记载了另一部分女人对元的质疑。你应该好好看看她都做了些什么，如果你看完以后，依旧不想创造一个新世界，那我也无话可说。】
他发过来一个安装包。
蓓蕾狐疑地扫描，确定没有风险后在海语上安装了它。它的图标是一座银白色的天秤在黑丝绒幕布上，天平两端是人类和人鱼，其本身还隐约有镭射质感，像蚌壳内部偶尔会折射出的颜色。
【输入□□事件。】它指导。
蓓蕾照做，刚想完，原来的搜索界面便完全崩溃了。
空气中的光屏显示出一个巨大的感叹符号，吓得蓓蕾赶紧切断所有联系！大约过了半个小时，她才上线。
少男已经等得不耐烦了，结果刚看见蓓蕾的状态变为亮色，她的指责就铺头盖面地过来，将自己骂得狗血喷头。
【不是，你是什么钱德勒和俄里翁啊？神经有问题！你知道你把我害成什么样了吗？海警差点找上我，你让我搜这个词是什么居心？你不会真是个男人吧？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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