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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台机器似乎对女人们格外宽容。它毫不留情地扒开盖伊的皮囊，不跳过任何一个人生细节，却又乖顺地配合显示利伯蒂想要展现出来的东西。
真相比传说和故事还要不可思议，但正是荒谬的真相构建了大部分人一生生活的基石。
安娜看着那些数字，那些号码又在她被挤压的视界中模糊、颤抖。她的帽袍和头发一同被揪起，这使她整个人往后仰倒。被扯起的头皮又带动眼皮的拉长，这不仅没有阻碍她观看，反倒使那些字迹以更清晰扭曲的姿态攀爬上她的视网膜。
钱德勒抓住了利伯蒂的母亲，然后对她说：“下来，包括你。”
他下巴微微一扬，鼻孔朝莲娜出气。会场上的人都安静下来，平凡、无趣又压抑的生活中很少见到这种交锋。
台上尽管已经有一个银幕了，但台下更像一场电影。
莲娜从钱德勒发表演讲时就敏锐感知到他不需要自己了——正如她现在也不需要他。
市长被擒，金苹果毫无用处；世界趋毁，依附他不再是唯一选择。
她早有心理准备，尽管那花费了一些时间，那位史书上的王就是这样做的——不完全信任，又全然利用。
男人们不会真正归顺、愿意低人一等，于是王在多人之间辗转流连，最终得以在异族树立起自己的一支亲脉。
只不过，她死后，他们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到遭受了愚弄、奋起反攻，导致女人权力愈加式微。
“我听过你说的这个故事，”元以昼当时那样说，莲娜才发现她并非一个普通的女孩，至少在博闻广识这方面，她有一定的优势，“你想效仿她，却被钱德勒设计成这样……我敢肯定，他用来改造你的药剂必然有很强的副作用，性瘾大抵是其中之一。你的大脑神经递质已发生了改变。”
莲娜站上来，是因为已经到时候了。
利伯蒂不太能控得住场子，她的重心被台下的人拉走，转到了童年和母亲身上，现在不该被他们牵鼻子。
莲娜阿姨怎么上来了？
看着元以昼的眼神，利伯蒂终于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，她终于从悲痛中重新组织起思绪，迅速收尾，强硬地偏移过脑袋，开口道：“在接下来的实验中，我一步步完善普勒俄涅的配方，让它从最初的设想变成了现实。而我的导师，他只是在我的研究成果上稍作修改，便迫不及待地将它当作自己的成果公之于众。而那样的成果……二代‘普勒俄涅’并非你们所想的那样神奇！它有致命缺陷，绝对不能普及使用！”
利伯蒂冷笑一声：“你们或许不知道，他甚至在普及使用这些有缺憾的药剂前都没有告诉我。”那不是重点，既然事实已经无法挽回，她紧紧握住话筒，一字一句掷地有声，仿佛在为自己的命运抗争：“今天，我只想说，普勒俄涅真正研究者是我，陪伴它度过最多时间的人是我，使它诞生的人也是我，利伯蒂！”
她虽然已经鼓起勇气，但最后一句话还是闭着眼睛喊完的，喉咙都有些撕毁。
利伯蒂在眼前的一片黑暗中看见无数烟花绽放，那是无数个神经在眼皮颤抖。她的心跳越来越快，终于炸裂成耳旁一道清脆的掌声，睁开眼，胡芙在为她鼓掌。
紧接着，孙云起的掌声响起，奥菲莉娅的掌声响起，莲娜的掌声也响起。她们的鼓掌带动了一些学生和老师稀稀拉拉的掌声，还有女人们的。
无论如何，有人先在台前讲话了。
那是她们原先做梦都看不到的光景，如果能活下来，她们会一直为她鼓掌。
钱德勒惊恐地看着这些女人，他的火焰燃烧着烫痛了安娜，这才使他感到自己还有几分掌控的力量。
他叫嚣：“下来！下来！”
莲娜自高而下看着钱德勒，轻轻摇了摇头。她答应元以昼，元以昼也允诺她，她们现在共同的敌人是钱德勒。
以牙还牙、以眼还眼的同态复仇法并不能用在他们身上。
例如钱德勒·祖萨将莲娜的身躯改造成承欢之物，难道她也要将他丢进女人堆使其娱乐至死吗？
对于其而言，那或许是奖赏。这样的变态成长到现在，每一根传递痛觉的神经都会被他视作舒爽。
还有别的办法，语言就是一个法子。
她有一根可以自由活动的舌头，而他也十分注重外在形象，这就够了。
对莲娜来说，没有比撕裂笑面虎的面具和尊严更有趣的游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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