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7. 第 57 章

霓裳阁这三个字逐渐传入京城女子心中，但凡是在霓裳阁做过衣服的人无不会成为其忠实用户，各家小姐都以拥有霓裳阁的衣裙为荣。

谁若是某一天，穿着比平日夺目，特别，脸上还挂着灿烂的笑，不用猜，那肯定是霓裳阁的作品。

陆锦每日待在新开的分店，在她的光环效应下，甚至比总店的生意还要火爆。

她的婚事是她要感谢沈如舟，因此陆锦还担心自己做霓裳阁店长，时常在店里抛头露面，沈如舟会不喜，没想到的是，她和沈如舟说完这件事后，他不仅没有丝毫不悦，还颇为自傲，时不时就和同僚提起霓裳阁。

同僚都十分惊讶，这小沈大人平日里向来稳妥，工作时更是一丝不苟，恨不得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，最近怎么频频提起一家成衣铺？

同僚们不免好奇，霓裳阁虽然只做女子衣裙，但沈如舟的同僚大多有妻子，这不好奇不知道，一好奇才吓一跳，他们本想着买一件送给家中妻子，却被告知生意太火热，成衣做好要等到一个月后。

偏偏家中妻子想要霓裳阁衣裙想的紧，心心念念的裙子久久等不到，简直心急如焚，同僚们被妻子催的紧，于是纷纷抱怨，说沈如舟简直是坑人。

陆锦与沈如舟两人婚期将至，金枝也将承诺好的嫁衣如约送至陆府。

陆府不远处有一条巷子，里面不少摊贩叫卖，热闹非凡，极有烟火气息。

“快来看，快来看！扇子荷包应有尽有！绣样精美！物美价廉！快来瞧一瞧啊！”

摊主是一位容貌出众，却神色憔悴的女子，她肤色白皙，穿的却是最廉价的粗布。脸上挂着笑，与周围的商贩一样，毫不羞怯的扯着嗓子大声叫卖，对路过的每一个人都投以爽朗的笑容。

老辣熟练的模样，似长久练就。

金枝蹲在摊前，随意拿起一只香囊。绣线层次排列细腻，色彩缤纷而又不显花哨，可见她叫卖之言不虚。

她用清朗的少年音色问道：“你的手艺不错，可愿跟着我做生意？”

金枝说话时与摊主平视，露出一双如刀剑般锋利的眼睛，鼻梁高挺秀气，唇色透着健康的红，好一个玉面少年。

摊主看着金枝的脸，有一瞬间怔愣：“客人，我们从前是否见过？”

金枝勾唇一笑，眉眼生动：“蔓姿姐姐，不认得我了？”

蔓姿上上下下的打量她，终于透过外在衣着，看到了曾经那个温婉女子的模样。

若不是顾及这是街上，她真想拉着金枝里外翻看：“采薇？你……你不是逃走了吗？如今怎么扮作男子模样？”

金枝：“说来话长……”

街上不是叙旧的好地方，她给蔓姿搭把手，一起收了摊子，随即找了个幽静的酒楼吃饭。

金枝为她斟了一杯茶，道：“你最近过的怎么样？”

话音刚落，蔓姿的泪水就顺着脸颊滑落，似乎是说起了伤心事，她此时哀哀切切的模样，全然没了摆摊时爽利叫卖的老练与热情。

蔓姿眼睛发红：“自从你走后没多久，小姐就要我嫁给王德，你知道的，小姐对我有恩，我不能做那等忘恩负义之人。

小姐总说王德长得眉清目秀，是个俊小伙，人也忠心赤城，可婚后王德待我并不好，他总是嫌弃我丫鬟出身，说我出身低贱，既没有小姐的活泼开朗，也没有家世给他帮助……

有时王德喝醉了酒还动手打我，是我被诊出有孕，他才待我和缓了些。

可这种日子没过多久，前几日他突然要跟着世子下乡，他用了许多借口想扔下我，不仅一个铜板都没给我留，还骂我拖累他……如今我只能做些绣活挣点温饱钱……”

许妙言是个从未来穿越而来的人，她总是把平等啊，自谋生路啊，尊重啊挂在嘴边，她说未来的女子婚嫁自由，丈夫若有错也可以和离，女子和离后也不会受人歧视。她还经常和她们说一个叫‘花木兰’的女子故事，称赞她是女子表率，英勇无畏。

然而在事关利益面前，许妙言又总会展现自己的另一面。

她可以和采薇同桌吃饭，可以和采薇亲如姐妹，可以和她们一同玩乐说笑，也可以用强权压人，逼采薇嫁给王德，采薇不愿，她便下药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。

在原世界，怀孕的采薇还被许妙言要求每日大着肚子为她烩制菜肴。

从前的采薇不明白许妙言为何前后差距如此之大。可金枝却对她内心的想法一清二楚。

许妙言崇尚自由，但她看不到这世上千千万万受苦的女子，看不到被溺死的女婴，看不到被一吊铜钱买卖的花季少女。许妙言害怕自己被当做异类处死，除了和自己的丫鬟吹吹牛，其他什么也没做过。

她其实也并不在乎自己身体的贞操，但畏惧古代的观念，因此在和王德发生关系后，万念俱灰，怕世子嫌弃，怕自己被浸猪笼，怕唾沫星子把她淹死，为了这事不传出去，不惜给了王德五百两银子封口。

许妙言崇尚花木兰的勇气与无畏，然而她本人却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弱者。

她在许家只是个不受宠的庶女，没有什么身份地位，可原世界嫁给世子后就不同了，侯府几百号人听候许妙言的命令。

权利的滋味是会令人上瘾的，许妙言从起初的不适应，到慢慢习惯，再到对丫鬟小厮们的侍奉乐得其中，现代的普通人哪里经得住这种侵蚀，那时的她早已经忘记了什么人人平等，脑子里只有‘尊卑分明’。

这才有了原世界，许妙言仅仅因为孕吐不适，却令采薇挺着肚子为她做一大桌子饭菜的事，那时的许妙言根本不把采薇当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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