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让·基尔休斯坦一直在等待。
他扭开水壶仰头灌了一大口，烦躁的随手抹掉落在下巴上的水珠，他动了动身体，沾满尘土的军靴在地面上留下难听的擦刮声。
廊下的走道上挤满了调查士兵，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焦躁的神情，从艾米哈区开始的彻夜奔袭，直到太阳正中的现在，他们都不曾真正得到休息的时间。好不容易下了马，却仍然悬着心等待先遣部队的消息。
托洛斯特区还没有摆脱曾经被巨人入侵的阴影，重整后的城市仍然荒凉空旷，街道的一角是驻扎士兵的聚集地，再过去却是一支格格不入的队伍，他们身后的独角兽标志在这座城市里显得突兀，高声的谈笑声引来众多调查士兵的怒视。
史托黑斯区的女巨人事件和罗塞之墙被破坏的事实，终于让中央开始重视这个状况，宪兵竟被派往了这个巨人可能出现的地区，这是以往从来没有的事。
让默默往那群聚着聊天的宪兵看了一眼，发现心里没有什么感觉，除了对他们脸上的一派轻松感到稍微有点恼怒之外。
「不过，没想到真的没有遇到巨人……」几个调查士兵的低语声从背后传来。
「请问那是真的吗？」让忍不住转身问道。
「好像是的，外面也出奇地安静。」那名调查士兵说道。
调查士兵的回答并没有令让放下心，反倒令他更加不安，他意识到了前所未有的诡异现况。
「……他们几个还活着吗？」他喃喃自语。
他不可遏止的想起了倒在角落里的马可，焚烧尸体的火焰和掌心里混在一起的骨灰，以及那个一直站在他身后，用沉默陪伴来安慰他的棕发少年。
还有那个道歉。
他到底为什么要道歉呢？
现在想想，所有的脱序就是从托洛斯特区开始的，也是从那天开始，他发现他从来没能真正了解安德·戴巴这个人。
虽然他很不想承认，可是他确实疯狂忌妒着艾伦·耶格尔，明明只是个讨人厌的幼稚鬼，老是大言不惭的谈着理想，一点也不知道要顾及身边的人，却还是有那么多优秀的人愿意跟随他赴汤蹈火。
不管是三笠或阿尔敏，还有安德，那个老是跟在艾伦身后跑的小矮子。
一开始他颇瞧不起这个瘦小的少年，总是一副埋头努力的样子，即使他对少年冷嘲热讽，少年也只是会无奈又不解地对他露出笑容，吃亏了也不反驳。
那笑容就像是一张躲避冲突的面具，冷淡疏离。
但是只要涉及艾伦，或是阿尔敏和三笠，安德就绝不妥协。
「怎么啦？羡慕艾伦有小跟班吗？」少年调笑的脸庞在阳光下很耀眼，浅褐色的眼底有着一丝狡黠，近的令他心跳失速，脸颊上被捉弄亲吻的地方滚烫的厉害。
大概就是从那时候起，他发现自己再也无法把目光从那名少年身上移开。
但是越在意，越不知道该如何接近，只好维持他一贯的嘲讽风，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这样只会让安德越来越讨厌他，但是他没有其他办法。
「他干嘛老是针对我？」有一次他听见安德这样抱怨着，觉得有点难受。
后来安德好像习惯了，开始会不耐烦的跟他斗嘴，偶尔厌厌的回他一个白眼或一声讥笑，有时候甚至连理他都懒。
让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。
「你别小看他，也许他不是很注重自己的事，但他是一个可以为了身边的人做出任何事的人，」莱纳有次这样说，「如果要说有什么遗憾，大概就是我丢失了这个机会吧。」
「……什么意思？」让对他的后一句感到很疑惑。
「不，没什么。」莱纳静静说道，「试着跟他成为朋友吧，你不会后悔的。」
但是让很明白，安德永远都不会注意到他。
能令那名少年情绪波动的，永远只有艾伦，三笠和阿尔敏。
即使不是三笠那样突出的表现，安德很强，强到足以不依靠别人，强到总是在拯救身旁的人。有一些东西是训练和考核显示不出来的，安德是见识过地狱的人。
让·基尔休斯坦只不过是战场上无数被他拯救的普通人之一而已，除了同期生的身份，他从不认为自己在安德眼里会有多特别，甚至他根本不知道安德有没有把他当成朋友。
他发现那名少年似乎离他越来越远，刚进入兵团就被编入特别战班，温顺站在那名黑发长官面前的画面莫名刺眼。
那名少年身边的人又增加了一人，但却仍然不是他。
现实总是如此残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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